中国交响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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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乐季

  • 时间: 2023-01-13
  • 作者: CNSO
  • 来源: CNSO

1899年,拉赫玛尼诺夫从英国回到俄罗斯,开始构思《第二钢琴协奏曲》;1892年,德沃夏克从布拉格远赴美国,担任纽约音乐学院院长,写下《第九交响曲“自新世界”》,两人的去国还乡都酝酿出举世之佳作,两位作曲家也于此时开启了人生崭新的一页。2023年1月12日,中国交响乐团在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上演了2023音乐季的首场音乐会“新的天地”。由中国交响乐团首席指挥李心草执棒,薛汀哲担任钢琴演奏。音乐会选取了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与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世界”》。


谈及作品,这两部作品的联系并非显性的,但其中个中关联的蛛丝马迹却值得玩味。尽管两部作品都创作于十九、二十世纪之交,但不同于德奥世界“世纪末情绪”的,民族主义作曲家的世纪末情愫似乎有着更浓的哀郁底色,在这两部作品中都可以听到这样的声音。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创作开始于1899年作曲家旅英期间,他被邀请演奏了自己的作品并亲自指挥演奏了他的管弦乐幻想曲《悬崖》,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拉氏开始构思并创作《第二钢琴协奏曲》,并在1899年到1901年这三年时间里完成了这部杰作。1892年9月26日,德沃夏克受美国纽约国家音乐学院创办人珍妮特·瑟伯夫人的邀请,出任纽约音乐学院的院长。一踏上美国的土地,许多新鲜事物接踵而来:不同肤色的人群,快速轰鸣的机器,飞驰的汽车在街道上川流不息,港口的船舶穿梭往来,忙乱、纷繁,这一切并没有引起他对美国生活的憧憬,而是催生了他的思乡之情。而依笔者个人之见,两部作品都有一种“倒叙性”的叙事方式,并且这样的方式关乎演绎。“拉二”的创作并非始于第一乐章,而是作曲家先创作了二、三乐章后才创作了第一乐章。而对于“德九”,我更愿意把这部作品理解为一部西方“返乡记”母题似的作品,当然,这显然是建筑在伯恩斯坦认为这部作品几乎没有“美国性”的观点之上。第一乐章中有初到大都会的不安与焦躁;第二乐章仿佛是故乡汽笛与歌谣的召唤;第三乐章是载歌载舞;第四乐章则是故乡仅在眼前的感慨。


演出两部作品又有当下的渊源,今年是“老拉”诞辰160周年,这是国内第一场有“老拉”作品的交响音乐会。而关于德沃夏克,此次节目单上写的作品标题是“自新世界”,而非我们常见的“自新大陆”。《第九交响曲》在中国一直通行着两个副题,一个是根据原文译出的“自新世界”,另一个是含糊其辞的“自新大陆”,这是由于历史原因造成的。而此次使用“自新世界”为副题,可谓正本清源。


在“老拉”的各种情结中,也有着一种“钟鸣情结”,这似乎与东正教长期禁止器乐的传统有关——东正教中被允许的器乐似乎只有兼具报时与象征意义的钟。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的交响性是全篇处理的宏旨之一。钢琴独奏的“钟鸣和弦”中,似乎有意选择了一种柔软的处理,这种处理见诸全篇。薛汀哲的演奏中,能听出作曲者的演奏感,俄罗斯的厚重感似乎被消解,取而代之的是受“老拉”影响的电影音乐的风格。整体处理上,第一乐章展开与再现部的管弦乐部分是最吸引人的。展开部突出执拗的低音,表达一种焦虑之感。再现部的精彩之处,在于李心草“猛戳”乐团,做出极其短促的顿音,这种效果是大多版本中不见的,而这恰恰创造性得诠释了“老拉”乐谱上“进行曲般”慷慨壮烈的要求。第二乐章则在钢琴的流淌与指挥的呵护中完成,和声的色彩萌动始于指挥家的棒尖与钢琴家柔软的指尖。小心掬捧出的弦乐组,孤独吟唱的木管声部独奏,皆是生花妙笔。第三乐章的轻巧跃动表达地活灵活现。李心草再次展示了“可以配合任何独奏家”的功力,将乐队与钢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下半场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世界”》是业界公认的较为通俗易懂的交响乐,而将这种作品放到音乐季里演出实际上是不容易的,这需要高而新的演绎——要求是高的,而标准却经常是新的。对于整曲的演绎,前两个乐章,化用《岳阳楼记》,可谓“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第三乐章翩翩起舞后,第四乐章则是纵览江山般整饬而老辣的处理。

第一乐章的引子以宏阔的乐句观与激烈的性格对比并举。李心草的指挥法是便可以体现出对音乐形象的鲜明表达。引子伊始有四拍、八拍两种运拍方式,李心草采取流动的四拍以绵延出不绝如缕的乡愁,而之后的闯入动机以果决而鲜明的力度对比,在这中间甚至采用了类似两拍的简化的四拍以保持音乐的紧张度。呈示部、再现部的三个主题各有妙喻,第一主题鲜见地以一拍示人,保证了这个分解和弦化主题的整饬性,同时巧妙处理了主题与补充句的关系;第二主题对与德沃夏克每次都别出心裁的伴奏织体给予照拂,让再现部的此处对题化旋律的生长发乎于心、自然而然;第三主题精彩处在于对长笛独奏独白化的刻画,这个独奏前,弦乐化为细声低语后,长笛方才恳切而大方地进入。

第二乐章的速度似乎是遵照德沃夏克开始的原意,在速度上较为流动。有段轶事,德沃夏克最初写的速度标记是行板,而在卡内基音乐厅首演时,指挥赛德尔采取了更慢的广板作为处理方式,德沃夏克后来表示赞同。开个玩笑,这样的处理对刚刚阳康的乐团的体力、尤其管乐的气息更是友善的。对于不同配器模式下的情绪对比是十分到位的,著名的英国管“念故乡”旋律的处理是协奏曲的方式;乐章最后虽是编制清淡的室内乐,而德沃夏克浓的化不开的思乡与依依惜别之情却表达得令人不禁落泪。


第三乐章是个性鲜明的捷克民间舞蹈。也是私以为最难指挥和最难演奏的乐章。这个乐章中,激烈的移节拍节奏、浓郁的民间风情被表现得充分。指挥家显然是意图将三、四两个热烈的乐章紧密相连的。我一直揣测这个著名的第四乐章会有什么样的演绎,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对这个雄壮的主题的指挥方式,李心草的手一直是平指前方而没有刻意高扬。这样尽管可能会使开始呈现时弦乐全弓演奏的和声不够充分,但却强调了这个主题在乐章中的贯穿作用。直到最后的结尾处,高亢的小号与洪亮的长号综合再现这一主题时,李心草才左手高扬,塑造了全曲最大、最后的高潮。于此时,朗朗乾坤、浩浩天地仿佛融为一体,音乐在悠远的管乐渐弱和弦中完美作结。


乐团的配合是悉心而且发自内心的。弦乐的苍润、铜管、打击乐组的凌厉都可圈可点。尤为值得注意的是,下半场是国交四位木管首席与客座首席首次同时登台的演出:单簧管首席尹波、巴松首席王晓柯、长笛客座首席马勇、双簧管客座首席刘明嘉,他们的演奏仿佛跨越时空,重塑昔日中央乐团“木管四大天王”的精神与风采。


新乐季始,新的天地展现在音乐家面前。艺术非坦途,只要肯登攀,对这场音乐会指挥家、钢琴家、乐团艺术家乃至听众来说,这都是一个新的开端。

撰稿:张听雨

视频&摄影:掌握社

版面设计:胡实、陈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