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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交纪念布鲁克纳系列首场音乐会:过去的世界,未来的光芒 | 乐评

  • 时间: 2024-02-06
  • 作者: 音乐周报
  • 来源: 音乐周报

文 | 代博    

1月27日,如同二百年来的每一个1月27日,人们总会把莫扎特的传奇拿出来把玩一番。作为音乐史上的一尊神明,多少应该贡献出一些正义与邪恶、天才与朽木、崇高与市侩的二元故事让人品评。中国交响乐团当晚在北京音乐厅奉献的音乐会似乎与莫扎特毫无瓜葛,但音乐中却包含了难以言传的曲折,在正邪之间、圣俗之界诠释出繁复交错之图景。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和布鲁克纳的《第四交响曲》,同为降E大调,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话说降E大调在音乐史上的确颇有象征意味。在海顿笔下,它是月亮上的声音,在莫扎特和贝多芬那里它象征英雄,在瓦格纳的辞典里它是宽广的莱茵河、神圣的救赎,再考虑一下勋伯格的《古雷之歌》和西贝柳斯的《第五交响曲》,这个调与大自然和那些超凡脱俗的事物脱不开干系。但在肖斯塔科维奇那里,它却多了一番荒诞的寓意。

尽管这部大提琴协奏曲如同其《第九交响曲》一样披了一层新古典主义的外衣,包裹了一筐俄式冷幽默,但如何把握其尺度对演奏者而言永远是一门玄学。当晚的独奏家是柴科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的新科冠军、韩国大提琴家李姈垠。她演绎的第一乐章相当富于结构感,仅有的两处速度伸缩,一次发生在主部主题动机在呈式部的高音区“呐喊”,另一次发生在副部主题再现,情感可谓相当节制,但她起于弓根处的慢运弓又使音乐拥有足够的棱角。对于肖氏的冷幽默,她主要着重体现了“冷”的特质,但比起那些盲目地在肖斯塔科维奇音乐中寻找“酒精”的演绎好出无数倍。

第二乐章被李姈垠和国交演奏得感人至深,尤其是那些疑问句语气的短句和绵延无垠的爱奥尼亚旋律之间的对比,形成了一种陌生性很弱的蒙太奇效果。从叙事的角度来看,仿佛是回忆的多重图景里还包含了一层灰色的沙粒编织的网。指挥家大卫·霍斯对音乐呼吸感的把握,也为那些乐句之间的寂静瞬间增添了“色彩”,像是俄语中那些谁也翻译不出来的“白”。大提琴在极高音区用人工泛音奏出的旋律,这种音色与钢片琴的呼应将回忆的思绪彻底凝固,让人想起肖斯塔科维奇常说的那句话:“向后看去,除了废墟,别无他物。”当晚聆听这个乐章时,我甚至联想起,在老肖的密友魏因贝格的音乐中常能感受到的那种停滞感,而肖斯塔科维奇的这首协奏曲恰好写于魏因贝格那首著名的大提琴协奏曲首演后的数月,不知仅是一种巧合,抑或是作曲家确实受到了同侪的激发。

作为华彩的第三乐章,同样被演绎得克制而深邃。在开始处,大提琴C弦上的宣叙调,李姈垠用了非常少的揉弦,让时间彻底被冷冻在上一个乐章营造的回忆之中。这也为后面的炫技段落作了情感上的铺垫。整个华彩呈现出从深渊中爆破散开的能量聚集。

末乐章,虽然指挥和演奏家都坚持了第一乐章定下的新古典主义基调,但犹太舞曲的段落还是给足了情态性的表达。那个连首演的独奏家罗斯特洛波维奇都找不到的《苏利柯》暗语也被乐团和独奏之间默契的接应体现得足够谐谑。

总的来说,整部作品的演出堪称完美。不仅独奏家展示出了极度成熟的音乐表达,乐团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圆号和单簧管的独奏令人记忆深刻,管乐组的配合也达到了国内乐团罕见的融合度。

说实话,能以同样的热情对待肖氏“大提琴协奏曲”和布鲁克纳“第四”的乐迷应该非常有限。毕竟两部作品之间的距离不仅是风格,还有迥异的生命体验。有一个人们常常引用的对布鲁克纳的评价,说他“一半是天才,一半是傻瓜”。这种偏见令人遗憾地体现在了这部交响曲中。

第一乐章的太古之寂寥、太初之混沌,被乐团演奏得淋漓尽致。超长的气息带人进入了塞拉菲塔的时间空间,畅游在斯维登堡的灵芝世界之中。但第四乐章的长气息又展示出另一番景象。世俗意识中的不安、彷徨得以彰显。第二乐章,著名的中提琴旋律,奏出了大提琴常见的情感幅度。而在布鲁克纳交响曲中,所有“傻”中堪称“最傻”的第一乐章结尾,也被给予了巨大的时间拉伸,尤其最后一个音,通过坡形的齐奏音响,创造出绵长的共振。

整场音乐会的指挥家和独奏家固然值得赞许,但我还是要真诚地祝贺国交展现出的进步。在疫情后,外国乐团纷至沓来的今天,国交展示出了中国乐团的高水平和高质量,让人看到国内交响乐团发展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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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音乐周报

摄影:国之骄子

编辑排版:段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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